战争、移民，乱世中的女建筑师，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终生特别成就奖获得者：莉娜·博·巴尔迪

莉娜·博·巴尔迪设计的巴西圣保罗庞贝休闲中心 SESC Pompéia © Nelson Kon

今天的我们已经习惯于对现代工业建筑进行适应性改造，然而在巴西圣保罗庞贝休闲中心（SESC Pompéia）被构想出来之时，甚至晚到它已落成营业十年之后的1986年，这都是一个缺乏先例的创举。

SESC Pompéia © Nelson Kon

SESC Pompéia © Nelson Kon

SESC Pompéia的设计师莉娜·博·巴尔迪（Lina Bo Bardi，1914~1992），是一位出生于意大利而工作生活于巴西的建筑师和设计师，也是2021年威尼斯双年展金狮奖终生特别成就奖获得者。

SESC Pompéia集聚了莉娜·博·巴尔迪大胆的建筑理想，政治观念，和关于老建筑的个人哲思，也体现了她处理历史形式的老练手法，和欲使工业类建筑列入建筑遗产的扩张性野心。

莉娜·博·巴尔迪1946年在去巴西的船上留影 ©Pietro Maria Bardi

青年时代的莉娜·博·巴尔迪 © La Biennale di Venezia

莉娜·博·巴尔迪于1914年生于意大利罗马。她童年时期经历了一战，少年时代法西斯主义在悄然崛起。战争逆境中成长的背景，对她其后的建筑与美术设计有重大影响。当时很少有女性建筑师，但她还是不顾父母反对进入罗马大学Gustavo Giovannoni（1873-1947他是意大利建筑保护学发展史中的一位重要人物）门下学习建筑学和建筑保护学。

Giovannoni很早就倡导将新建筑与既有城市景观谨慎融合，并且尝试解决老建筑和现代生活要求间的矛盾。受他的影响，研究新旧对比产生的张力和它对现存社区造成的影响贯穿了柏巴蒂的整个职业生涯。

莉娜·博·巴尔迪创立的Habitat杂志封面 ©Habitat

莉娜·博·巴尔迪在DOMUS杂志设计的建筑插画 ©Domus Magazine's archive

1939年大学毕业后，莉娜·博·巴尔迪移居米兰，与建筑师卡洛·帕加尼（Carlo Pagani）创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二战爆发后，多数建筑师很难接到建筑项目，再加上工作室在1943年一次米兰空袭中毁于一旦，于是纸质媒体成为了他们表达设计理念的重要平台。

她后来做了DOMUS杂志副总监，负责写稿、设计插画。1950年，她和丈夫共同创立了室内设计杂志《Habitat》，她的知名度也随着杂志的热销而逐步提升。

“在被战争毁灭的世界中，巴西是一片充满机遇的土地，等待着我们建造新建筑。”

——莉娜·博·巴尔迪（Lina Bo Bardi）

▲短片“Lina Bo Bardi–奇妙的纠缠（A Marvellous Entanglement ）”（预告片） © Isaac Julien, courtesy the artist and Victoria Miro, London/Venice

莉娜·博·巴尔迪在MASP施工建造现场

莉娜·博·巴尔迪1946年照片 ©Pietro Maria Bardi

虽然莉娜·博·巴尔迪常被称为现代主义建筑师，但事实上，她本人无论对高度现代主义还是与之相对的后现代主义都非常反感。她的作品风格复杂多样，并且不能像他同时代的更有名的男性建筑师一般被纳入建筑流派的简单划分。

她致力于创造“因地制宜”的巴西建筑，设计简洁明快、不落窠臼。建造工艺多采用当地普通的材料及施工工艺，同时又具有强烈的力量感。

莉娜·博·巴尔迪为自己设计建造的住宅“玻璃屋”，在她去世后，“玻璃屋”变成了巴尔迪基金会和展览场地。

Lina Bo Bardi in the Glass House

1946年莉娜·博·巴尔迪与艺术收藏家彼得罗·玛丽亚·巴尔迪（Pietro Maria Bardi）结婚。在她与丈夫Pietro Maria Bardi移居巴西圣保罗之后，重新创办了自己的建筑事务所，认真地投入到设计工作中来。

Pietro Maria Bardi是一位策展人和收藏家，也是圣保罗艺术博物馆（MASP）的合伙人之一。柏巴蒂为MASP设计的新建筑给她赢得了声望，这个建筑落成于1968年，而实际上早在十年前，这个设计方案就已经完成了。

MASP手稿

施工中的MASP

竣工后的MASP

MASP free span. Image © Flagrante / Romullo Fontenelle

这个新建筑凭借两个红色框架，悬挂起了上部巨大的混凝土体量，以此方法，建筑下部被完全架空，创造出一个位于市中心的大型公共广场。

这其中包含的政治的，公民的观念，以及她把戏剧性的形体与将建筑场地开放给公共领域的组织原则有机结合的能力，在她的庞贝项目中也清晰可辨。

莉娜·博·巴尔迪草图，圣保罗艺术博物馆前广场活动构想 © Lina Bo Bardi

概念方案：Museum on the Seashore, São Vicente © Lina Bo Bardi

莉娜·博·巴尔迪坐在“自己设计的碗椅”上 ©Instituto Lina Bo e P. M. Bardi

莉娜·博·巴尔迪的一生不止于建筑设计，还包括艺术、家具设计等领域，女性的细腻柔软给粗野主义增添了一丝另类的诗意美感。尽管她的建筑作品数量并不多，在国内也很少被提及，但近两年Bardi的影响力逐渐被建筑界发现认可。

莉娜·博·巴尔迪在Salvador Da Bahia（位于巴西东北部）度过的时光也对她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她在那里最有名的作品涉及到对一个前殖民地庄园的改造，使用的都是传统的材料和技术，却采用了更新颖的方式。

对于莉娜·博·巴尔迪来说，尊敬传统是去殖民化进程中的清醒而重要的一环。

而巴西博物馆的作用也由此重塑：它并非是对于西方文化的效忠，而是对本地区文化的赞赏和培育。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莉娜·博·巴尔迪在意大利时就已与共产主义团体往来，持续一生都是一个左翼的激进派。她因此而遭到排斥，在独裁统治期间，她很少接到建筑项目，直到非盈利机构Serviço Social do Comércio(SESC)于70年代中期年找到了她，委托她在圣保罗庞贝市一个工人居住区设计一个娱乐中心。它也是建筑师莉娜·博·巴尔迪所设计的最后一个大型建筑项目。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场地片区里容纳了一系列1920年间建造的钢桶工厂，SESC本打算将其拆除。原有的工业建筑有着优雅的预应力钢筋混凝土系统（Hennebique system of reinforcedconcrete），并且片区内也已经自发形成了许多社区活动，这些都打动了柏巴蒂。她说：“我们需要的只是继续保持并丰富我们在这看到的一切，仅此而已”。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这个综合体的原名是the Centro deLazer Fábrica da Pompéia（庞贝工厂娱乐中心），应莉娜·博·巴尔迪的要求，这个名称直接指涉了场地的起源。以工业遗产基地为中心也是在努力去揭示历史对于日常生活的持续影响力。

她也很喜欢这种工作与休闲的反转倒置，享受将一个工业基地转化为工人阶级的绿洲。这里的重点在于娱乐而不是文化。

柏巴蒂热切相信，真正的意义和美好只能在那些平凡的戏剧、公共餐饮和社区剧院中找到，而不应为了所谓的进步去植入曲高和寡的高雅文化。

© Leonardo Finotti

© Leonardo Finotti

Benches designed by Lina Bo Bardi © Paulisson Miura/Flickr. CC BY 2.0

项目的一期工程内部空间根据功能需求重新规划，尽可能保持了空间的整体性、开放性。包括暴露混凝土和砖材质，运用亮色去强调原有的细节以及修复复杂的锯齿形屋顶结构。

两排棚子被被重新利用来容纳一个公共餐厅，一个带有抬高的阅读区的夹层图书馆，一个剧院，一个工作室和一个展览空间（所有空间都配备有莉娜·博·巴尔迪自己设计的木质家具）。

The interior pool, with seating and a fireplace in the background © Paulisson Miura/Flickr. CC BY 2.0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地面上雕琢出一个浅浅的室内水池，立面充满了光滑的石子，它蜿蜒着穿过东边的棚子，意在暗指弗朗西斯河（the São Francisco River）。两排棚子间是一条宽阔而明媚的小巷，吸引着路人穿越街道直通于此。

小巷的出口是一个被称为“圣保罗海滩”的大型开敞平台。与MASP非常相似的是，人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去使用这里，建筑不再是一个空洞的空间而是充满了各种潜力。

木质平台的另一端是新建的两个混凝土塔楼及一个高达70米的混凝土水塔。大体量的5层塔楼（层高约8米）容纳了游泳、篮球、足球、健身场馆，小体量的12层塔楼（层高约4米）则提供了垂直交通、舞蹈、体操等空间。

两座塔楼分开是因为建筑师有意识地避开两塔之间的一条地下水道，并通过覆盖其上的木栈道来提醒人们场地的原本情况。

The sports block and walkways © Paulisson Miura/Flickr. CC BY 2.0

© IÑIGO BUJEDO AGUIRRE

 在空中，两座塔楼又由4组互相错位的Y形混凝土步道连接起来。连廊提供了两者之间必要的联系、紧急情况下的疏散，又客观上提供了室外的休息、交流空间，成为建筑的重要特色之一。

The original factories with Bo Bardi’s sports hall tower in the background © Paulisson Miura/Flickr.

Foto: Reprodução/ Redes Sociais/ Sesc Pompeia

©Frank van Leersum

塔楼的材质与规模都与原先的棚子形成巨大的反差。相比之下，棚子的轮廓显得小而谦逊，室内的空间也显得更为安静和亲密。

那座细长的圆柱形水塔象征工厂的烟囱；特殊的水平向“蕾丝花边”式肌理令人感到诧异，原本枯燥的圆柱体让人产生了无数的联想。据称这是向墨西哥著名建筑师路易斯·巴拉干（Luis Barragán）致敬。

© Imagens Portal SESCSP

A sliding lattice screen covering a window hole on the sports block © Paulisson Miura/Flickr

© Nelson Kon

在体育区，莉娜·博·巴尔迪再一次玩起了并置游戏，她给精致的滑动格栅设置了形式和饰面都很粗糙的，看似从墙上随意打出的窗洞。

封闭立方体塔楼的东西墙面均各有20个“洞口”，一切角的立方体墙面上则“随机地”点缀着方形的窗户。在这些塔楼上，人们可以眺望辽阔而不间断的城市景观。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 Nelson Kon

Marcelo Ferraz是参与最初项目的建筑师之一，他回忆道：“当被参观庞贝娱乐中心的学生们问及建筑的作用时，莉娜·博·巴尔迪说，对于我来说，建筑是一个可以看到一老一小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优雅得走过我们的餐厅，去一个大公共餐桌上寻找自己的座位的地方。然后她带着对更美好世界的憧憬和对自己事业的热情说“这里是我们的一次社会主义实验”。

© IÑIGO BUJEDO AGUIRRE

庞贝娱乐中心充分体现了莉娜·博·巴尔迪的政治观念和对待过去的态度，而它依然继续被许多使用它的人珍视。它取得的长久成功是丽娜思想敏锐性的证明，而当我们面临旧工业建筑与新用途的对话时，仍将继续向它学习。

© Nelson Kon

References：

1.https://c20society.org.uk/building-of-the-month/sesc-pompeia-sao-paulo-brazil‍

2.https://www.archdaily.com/941823/lina-bo-bardi-and-the-generosity-of-the-streets

3.https://blog.facens.br/sesc-pompeia-e-uma-das-25-obras-arquitetonicas-mais-importantes-do-pos-guerra-segundo-o-new-york-times/

4.https://www.archilovers.com/projects/292493/sesc-pompeia.html

5.http://www.nelsonkon.com.br/sesc-pompeia/

6.https://arquitecturaviva.com/works/sesc-fabrica-pompeia-9

7.https://artsandculture.google.com/asset/lina-bo-bardi-in-the-glass-house-project-by-lina-bo-bardi-s%C3%A3o-paulo-sp-brazil-albuquqerque-chico/dgH-NmGKePkDRw

8.https://www.casatigallery.com/designers/lina-bo-bardi/

9.https://arquitecturaviva.com/works/museo-en-la-orilla-del-oceano-10

10.https://www.archdaily.cn/cn/958275/2021wei-ni-si-shuang-nian-zhan-jin-shi-jiang-zhong-sheng-te-bie-cheng-jiu-jiang-li-nuo-star-bo-star-ba-er-di

文字：隋阳

编辑：wik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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